符华摩挲着砚台旁放着的墨块,眸子始终盯着那墨块,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太虚山上本没有文房四宝,或者说很久之前倒是有过这种东西,只是符华根本用不上,日子久了也坏了,却没再买,而现在的这些是楚风有一天下山买来的,说是怕自己成天修炼无聊,闲下来的时侯她可以研墨,自己可以写写字,或者画山水画也行,总之是能休息休息,也算劳逸结合嘛。
不过实际上到了现在自己也没用上,倒是她有事没事写两笔。还记得有一次她在一张纸上写了“风华”两个字,只是吃了顿饭的功夫就不见了,她只道是风吹走了,还有些惋惜,然而实则是自己看见她写字时候那笑得连眼睛都瞧不见了的模样脸烧,悄悄藏起来了,没好意思说,只是趁她去做饭的时候偶尔拿出来再看看。
也不知道这个一穷二白的家伙哪来的钱,这些东西虽然不算贵重,总也不是免费的啊。
环顾四周,符华发觉,因为这个老道士,屋里添了许多新东西,譬如那一只大衣柜。那里面还整齐地叠着许多衣服,虽然实际上根本不好看,但却是老道士买来缎子,一针一线地缝出来的,每一件套在她身上都嫌太紧,而自己穿上却刚刚好,说不出的合适。
再譬如书柜上那些书,老道士说她想看书,那一日大老远地跑去顺天府买书,结果最后却抱了几本拳经剑典回来,花了好久在上面注解,句句珠玑。
床上的床单被子也是不久前新换的,上面绣着俗气的鸳鸯,自己嫌弃时,她就笑,说是最初这鸳鸯本不是示意爱情,说曹子建那会儿,这鸳鸯用以比喻手足情深,阿符要是面皮薄,那咱们两个就是亲似手足。赤鸢看到那一对凫水的胖鸳鸯还生气,说什么也想把那线拆了,然后绣只精卫鸟上去。
还有那边的梳妆台,也不知道她在哪里找到的玻璃,做了个大镜子。还有那只檀木梳子,早上起来明明还是个睡眼惺忪的样子,却要推着自己在镜子前坐定,说是给自己梳头,她平素里是随便插个簪子算完事了,却每日总能把自己早起的凌乱头发梳得很柔顺。还有那步摇,明明这个时候高髻之风已然渐微,外面基本上也不流行那个,明明其实对自己来讲很不合适,她却非要买来,给自己戴了一次,虽然实际上挺难看的,她却偏偏傻笑着,说漂亮。
还有许多家具,譬如根本就没必要的凳子和大圆桌,全是漆得大红,再譬如檀木的门窗,也被她漆了个遍,说是虽没法举行个仪式,但表示喜庆的红总是必须有的,而且那天她还抓着赤鸢,非要给她染成青色,说什么青鸟喻爱情,这个老不修。
还有厨房里,本来是只有米缸、灶台和锅子的,现在却多了案板、厨具。每日总能吃到可口的菜,虽然味道其实也就是家常小炒的水准,却每日都费心变着花样。
还有许多许多。在老道士出现之前,太虚山其实就好像是一个住所,和客栈旅店区别不大,无非一个花钱一个不花钱罢了,但是她来了以后,就感觉这里多了些生气,似乎变得像家了。
像家啊,这么多年一个人,一只鸟,就那么过来了,倒也不觉得,但现在想想,家是多么温馨,多么奢侈的字啊,幸好她还在。
符华怔怔地看着那扇门,那一日她就是从这里离开的,自己没有挽留,没有伸手抓住她,然后失去了,三个月里杳无音信。当初以为那怅然若失只是单纯地不习惯,现在想想却是魂不守舍之余心中的煎熬。
万幸,最后又失而复得。符华生性沉稳,可是那一日当自己在绝望中,看见了她,那一刻符华简直要撕碎那可笑的沉稳,想去紧紧地抱住她,然后大声告诉她自己的思念。
但是固若金汤的沉稳毫发无损,她来了,却也只是淡淡地打个招呼。
也不坏,何必非要全部说出来不可呢?至少现在已经拥有。
可是此刻的她却有些陌生了,她究竟怎么了?还是说自己怎么了?为何本来亲似一人的两人现在却要面临这等局面?
但是不管怎么样,真的不想,也不能再放手了。
符华放下墨块,抬眼看着楚风,开口道:“你不打算说什么吗?”
楚风沉默。她当然想说,她有无数的话想告诉符华,可是她不敢说,只因一旦开口,她就忍不住想把一切都和符华解释清楚,但她不能解释,也许短时间内符华会难过,但短痛总好过长痛不是?
没得到回应,符华只好继续说着:“楚风,你说我该不该相信赤鸢的话?”
楚风继续沉默。
符华语气中居然带上了一丝哀求:“我相信赤鸢不会骗我,我也愿意相信你也不会骗我,可是你能不能告诉我,我究竟该相信些什么?”
楚风不得不开口了,只是当她沙哑的声音传出来,就连她自己都惊愕了:“我不想骗你。”
符华整个人似失了神:“不想?不想……我明白了。”
楚风恨自己太笨,倘若能听明白符华话语中的深意就好,或者只要能知道一点线索也好,可是她不知道,她唯有等,等她能听懂的部分。
符华道:“你真的和天命有什么联系?”
楚风道:“是。”
符华的微笑中透出些凄美:“终于肯开口了?那你说,我该不该相信赤鸢?”
楚风斩钉截铁地道:“该!”
楚风紧紧地攥着拳,她怕,倘若自己稍有放松,就会忍不住说出实话。
符华笑着,眼中却渐渐模糊了楚风的身影。
“好,你认为该信,那我就信。”
符华突然去握住楚风的手,用尽了全力。楚风放松心神,静静地感受这惊人的力量。
许久后,符华收手,脸色阴沉:“可是我不信。”
楚风只能静静等着下文。
符华向前一步,颤声道:“你那撇脚的计谋简直和你这个人一样。”
符华进步,楚风只好后退。
符华接着向前紧逼:“我知道你说不定又遇上什么事了,可是遇上了不顺心的,你除了会逃避,还会什么?那次如此,这次你也想逃。你楚狂徒字倒是狂得很,人却是个懦夫,你还要脸面不要?”
那次负气而走,的确有些幼稚可笑了,然而这回不算是逃避,可是楚风又怎能解释?
符华深吸一口气:“既然你非要我相信不可,那我就当是相信吧。”
此刻楚风已退无可退,她正贴在墙壁上,面前那个比她身量要低的符华却无端像是在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符华伸出双手,按在墙壁上,身躯紧紧地压着楚风,语调低沉:“我不恼你算计我。”
看着符华的神情,楚风突然感觉好疼。她双手无力地垂着,无法动弹。
符华接着道:“我也不恼你或许与天命有所勾结。”
楚风凄然笑着。
符华恨声道:“但是我恼,我恼你不肯和我说实话。我以为我们之间已经不分彼此了,但你却还有所欺瞒。你说,我该不该恼?”
楚风道:“该!”
符华眼中带着点点星光,她死死地盯着楚风的眼,等待。楚风咬着嘴唇,硬起心肠,依旧不肯作任何解释。
符华突然笑了,这回她笑得很凄美,她突然收回了双手,后退一步,给楚风留出足够的空间。
符华笑着,却根本不像是在笑:“我猜,或许你实际上并不想骗我。我总感觉你应该也有无数的苦衷,可你为什么偏偏就不肯说出来?连你我之间都还有需要隐瞒的吗?楚风,你能不能告诉我,你究竟在藏着些什么?”
楚风没想到符华居然就这么猜中了,可是即便这样,既然已经决定自私地把痛苦扛下来,那就只好继续。
楚风很勉强地笑着:“我这一生,不能不愿意做的事真的不多,可却偏偏就是不能拒绝你。”
符华痛苦地闭上眼:“你这个骗子。你已决定不说,便不要说出这种话来。”
楚风不知道自己究竟成功没有,或者说她其实很清楚自己已经失败了。爱哪有那么容易变成恨?人的深情又岂是三言两语能消磨的?除非真的伤得太深,可是楚风只有符华一个爱人,一个亲人,她所有的情全给了这一个人,只恨不得她所有可能的苦难全施加给自己,哪怕要用自己双倍三倍的痛苦来交换,怎可能忍心伤她?
若是不伤她,而伤别人呢?譬如去放肆地屠杀,也许只要没缘故地杀几个人就够了,可是楚风办不到,她虽是个疯子,却绝不是屠夫,况且这样玷污符华的使命,怎么会不算伤她?
符华向门外走,楚风不知其指意,只好也亦步亦趋地跟着。
待走到门外,第一眼就瞧见了赤鸢,她眼中尽是期许之色。赤鸢当然希望这两个人都好好的,可惜她要失望了。但是她到底也只是一只鸟罢了,人类的事只能交给人类自己处理,她唯有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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